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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（120）
　　
　　
　　 把这套房子留给大宝的想法，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我并不是说自己有多少的善良，也不见得有多高的觉悟，将来的日子我真的说不清盼头在哪儿，曾经也动过一个念头，把这套房子卖了，跟大宝二一添做五，也能分得个近百来万，这样的话，起码可以留着做以后事业的启动资金。但是我心里确实有愧，姑且不论在这段婚姻中，是我先不忠，更何况相对于我和大宝之间来说，我一定是个强者，她除了做医生，也没有别的一技之长了，何况她只是个没有多大前途的社区医生，而我，毕竟还有这么多年累计下来的客户资源和我与生俱来的交际能力，这些都是财富，都能让我稍微有些信心从新再来。别无选择，我打算明天就去做个咨询，做个公证，让自己别再有什么别的念想了。
　　 天冷，喝醉都喝得浑身发抖，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再大，也无法让自己感到温暖。
　　 “程全，”七喜说着，从夹克的口袋里面拿出一个牛皮信封，我一眼就看到鼓鼓囊囊的，知道是什么。
　　 “你先拿着这三万块钱，本来我想你要是跟大宝分家了，我就省了这钱，现在既然你这样决定了，我估计你身上也没什么钱了，这个钱你就先拿着吧，我身上钱也不多，多给也没了。”七喜说完，把信封推到我面前。
　　 看这桌面上的信封，我没有推辞，因为我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，我也知道七喜不会跟我客气的，他但凡现在能多给我钱，我也必定不客气的拿走的。
　　 “我不跟你客气了，现在确实比较急着用钱的地方，要过好一阵还你了，你老婆知道吗？”我说，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七喜的老婆知道我跟他借钱，我不希望她老婆把这件事告诉大宝听。苍山东哥情感天地天涯论坛
　　 “你傻啊你，这事她能知道？老子这么点私房钱还是有的，你先拿着用，有钱了再说，不着急的。”
　　 “七喜，那我就这样决定了，跟小西结婚，我不请你了，也不知道在哪办喜酒了，办喜事的时候会打个电话告诉你，我们...我们来日方长吧。”我不是刻意的说出最后的几个字，我只是觉得这一年来的日子过的很快，是特别快的那种，开春以后七喜估计也要走了，兄弟之间离别的那种伤感顿时涌上心头。
　　 “走一个，”七喜举起酒杯，很突然的看到，他的眼眶是红的，我很想缓和一下气氛，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　　 “来，”两个人举起酒杯，刻意般的举得很高，“兄弟，把你情绪搞坏了，这时候，你应该在家陪老婆孩子。”
　　 “当我是兄弟的话，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，”七喜和我碰了一杯，一仰头，一杯纯的见底了。
　　 这个晚上，买来的一瓶芝华士喝得见底，旅馆里面的两听啤酒也杯我们开了继续喝完，七喜的酒量是无底的，而我已经感觉到微微头晕，稍微冲了一下，就躺在了床上睡觉了。

二(121)
　　
　　
　　 也不知道昨天后来他是怎么折腾的，我太累了，累的一趴到床上，眼睛睁开天就亮了。
　　 没有叫醒七喜，叫他起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，但是我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是把他给吵醒了，“兄弟，赶紧的把屁股擦干净，不要折腾了。”七喜迷迷糊糊的跟我说着。
　　 我看了看他，没有再多说什么，拿着行李，“走了，代我向你老婆问好。”
　　 推开门，走到旅馆的大堂，打了个电话给大宝，自从离开上海后，每次打电话给她都那么底气不足，都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　　 “大宝，你在哪？”我说，还是直奔主题吧，显的不是那么的假。
　　 “又有什么事情？”大宝如往常一样的语气回答着我，感觉不出一丝的变化。
　　 “过一个小时后你有空吗？我现在在上海，”我说。
　　 “这么急？急成这样？”她似乎带这一丝嘲笑的语气。
　　 我感到她高高在上的感觉，或者说是我理亏，被她嘲笑我似乎觉得理所当然，可是我并不愿意她继续用这种语气和我对话下去。
　　 “我就问你，等会有空吗？有空的话见个面吧？”我的态度是低声下气的，我承认在这个时候，我必须忍耐着大宝对我所有的嘲笑，我害怕任何的一点挑衅会带来不确定的因素。
　　 “你现在在哪？”大宝追问着我。
　　 “你收拾一下，半小时以后在家楼下见吧。”我说。苍山东哥情感天地天涯论坛
　　 突然降温，上海冬天的寒冷一点都不输北方，挂完电话，出了旅馆，我感到一丝丝刺骨的寒意，我夹紧上身穿的不合时节的棉夹克，钻进了出租车，往家的方向奔去了。
　　 司机是个老手，为了多做几笔生意，车子开的飞快，一会儿我就到家楼下了，我决定在这里等着大宝。
　　 我坐在苗圃的凳子上等待着，没过一会儿，看到大宝来了，一个人来的，很奇怪，我心理居然没有一丝的起伏，站在眼前的大宝似乎不是我老婆，也不是我即将离婚的前妻，更不是那种所谓的许久未见的老朋友。
　　 不是寒暄，但是我确实感到她瘦了，看了看她，“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？”我问着。
　　 她看了看我，似乎不想回答我的这个问题，“天冷了，自然就瘦了。”
　　 说完，她走在前面，上楼了，我看这个架势，也不想多问了，跟着她一起上去了。

二（122）
　　
　　
　　 进了家门，东西随手一丢，我进了厨房，想找点喝的东西。
　　 “家里多长时间没住人了，你还指望有什么吃吗？”大宝坐在沙发上说着。
　　 我打消了找水的念头，在橱柜里面找出平时熬汤的锅子，装了点水，在灶台烧。
　　 “大宝，先坐一下，我烧点水，”我有话没话的找话说着走出厨房。
　　 “呵呵，你材料都准备好了吗？”大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，我定在了那里，本来我想这些话是我先开口说的，我还在纠结着怎么开这个头，结果却被大宝主动提出了。
　　 我没有虚张声势的装傻了，“材料都准备好了，就差一个户口本，不过我有复印件，应该还好的。”
　　 结婚是在民政局还是街道办，我到现在都搞不到明白，我知道我家楼上的邻居是在我办结婚证的地方上班的，我想办离婚证也差不多是同一个地方吧，如果到时候实在混不过关，就麻烦他出面帮个忙了。苍山东哥情感天地天涯论坛
　　 “你手脚挺利索的嘛，程全，认识你这么多年，没看到你这个积极过的，”大宝说着，面带着一丝丝的冷笑。
　　 “我们是不是可以谈点主题了？”我走到了沙发前，找到一个面对她的位置坐下，“大宝，现在我们要谈论的问题是，以后小宝的抚养问题，再吵些别的东西，真的没意思了。”
　　 大宝眼睛看着我，看的我心虚，是啊，小宝的抚养问题我能帮得上什么呢？无非就是每个月给他一些抚养费，至于像别人家那样，周末一家三口出行，带着孩子去逛公园，晒太阳的日子，或许这些以后都不再会有。这个时候，谈抚养问题，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。
　　 “哼，抚养？我养不起吗？你说说看，你怎么抚养？”大宝问着我。
　　 “我没有什么东西了，还欠了你一笔钱，钱我真的没有了，就这套房子了，你想过户的话，这个时候需要一点钱，我手头上也没有，要是你不着急的话，我们就写一份协议，这套房子归你，等我手头上有钱了，再把过户手续给办了。”我说着，时间很紧迫，我已经不想在房子的过户上去咨询什么了，协议离婚只要两方对财产没有异议的话，我想这下子我们就可以把离婚手续给办了。
　　 “还有呢？”大宝看着我的眼睛，继续追问着。
　　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，我手头上值钱的东西就这些了，如果再叫我弄点别的东西出来，挖地三尺，我都找不到了。
　　 “没了，我有多少钱你会不知道吗？结婚时候买的那些金银细软也都给你，”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大宝继续追问下去了，忍不住说出了这些东西。
　　 “我要的是这些？程全，你太小看我了，跟你这么多年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？这些东西在我眼里算个屁，你拿这些东西来跟我谈条件。”大宝忍不住发火，那种眼神似乎一下要把摆在面前的茶几掀翻。
　　 “儿子？”我突然想到，她最关心的是儿子，“我会看儿子的，每个月。。。”我本想说每个月给她们娘两寄多少钱诸如此类的话，可是硬生生的把这句话给吞回去了。
　　 “我每个月。。。我经常回来看儿子，陪陪儿子去玩，只要你允许的话。”我明白，这个是大宝最关心的，我们在结婚之前曾经开玩笑的说过，假如我们以后离婚了，对孩子要怎么怎么样，结果，这些假如居然都成真了。

二（123）
　　
　　
　　 我下意识的看看这个熟悉的屋子，每个角落，每个家具，甚至连玄关边上鞋柜上的一个小摆设，都承载了大宝对未来生活所有的期望和幻想，当然，我也曾经希望在这件温暖的屋子，带着大宝和小宝一起快乐的成长。如今，我要丢下他们两，独自去迎接一些未知的未来，尽管这些不确定的将来，都是我自找的。
　　 进了屋子，落地窗帘还紧闭着，屋子里的灯光，足矣把房间照得通透，可是我依然嫌不够明亮，我四周找着看看还有没有可开的灯，尽管，这时候是大白天。
　　 大宝仿佛在看我表演一般，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　　 ”我去弄点水喝，”我说，反反复复的，每次见到大宝，我都是那么的不自在，仿佛每次都如坐针毡，接受一次次摧残和煎熬。
　　 “你别折腾了，我的东西都拿来了，你去大衣柜里面把结婚证找出来，今天去办了吧。”大宝打量着我，或者说是在给我的尴尬解个了套。
　　 “知道了，”我心里没什么感觉，我现在想尽快把离婚证办了，只是为了早点结束这种反复的摧残，心灵上的。
　　 如果说早一阵子是为了给小西一个交代的话，现在那种交代已经减少了一些，更多的是想结束这种不伦不类的状态。我进了卧室，找这份东西确实不是那么好找的，又不像以前出去旅行需要带个结婚份和身份证才能开房，结婚以后，那本红本本就束之高阁，再也没有打开过了。
　　 我翻箱倒柜，所幸，两本都还在，整整齐齐的叠好房在大衣柜里面的抽屉里。红本本依然崭新鲜艳，我不做声，翻开证件，看着里面的双人照，大宝确实变化蛮大的，照片上的她有那种孩童般的天真的微笑。还记得那天，拍照片的时候，那个摄影的师傅叫我们微微笑，我笑不出来，她在边上捅了捅我，让我傻笑，要照一张两个人都傻笑的照片做结婚照，结果，她笑了，我没笑。
　　 我合上结婚证，不让自己多想了，现在想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。
　　 “走吧，”我走出屋外对着大宝说，似乎还有些什么事情没有做，“你等等，”我想了想说。
　　 赶忙，我到了书房，找出一张A4纸和签字笔，我不明白这种协议有多大的法律效应，但我还是想写一份，大致的内容是我和大宝双方协议离婚，对财产的处置没有异议，现在居住的这套房子归属大宝，我自愿放弃所有权，对于孩子的抚养费，我目前的情况无法让我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，我想了想，就省略了这一段。工工整整，起草了一张，签上我的名字，拿出来给大宝，如果她能通过的话，就再写一份双方签字了。
　　 我出来了，手里拿着草拟好的协议书，递给大宝。
　　 “你看看，”我说。
　　 大宝从我手里接过这份协议，她现在的什么姿势，什么语言都跟以前大不一样，我记得以前，在她的眼里是看不到这种冷冷的眼神。离婚，我什么都不担心，唯一担心的就是让大宝的心态变坏，她以前是那么的信任我，依靠我，似乎我是全能的，可以把任何的事情安排好，可如今，她那么相信的一个男人就这样离开了，我不知道会让她在她的心灵上造成什么样的阴影，这是我最为担心的。
　　 大宝仔细看着白纸上的黑字，“很滑稽，一式两份吧？程全，我跟你说，这个字我签了，你也别一式俩份了，就这么着了，我就依你了，”说完，她把我手中的笔拿下，草草地签上了她的名字。
　　 “走了，办证去。”大宝轻描淡写的说着，如此的简单和直白，如果早这样结束了，这么多的鸟事不会搞得我焦头烂额。
　　 我承认，这个时候我是故作矜持的，大宝如果不走出家门，我是不敢，或者说不想先走第一步的，我站在那里等着她先走出去，她半天没说话，突然说，“走啊，你怎么还想等着我后悔啊？”
　　
二（123）
　　
　　
　　
　　 我想我这样的安排，多少也算是个大宝一个交代。儿子是自己的，我不会为了应付大宝，而跟她表态未来的日子要如何如何关照到儿子，事实上，每次跟小宝在一起的时候，我都能体验到任何人都无法给我的快乐，我一定会经常来看小宝的。大宝真的多虑了，如果她不愿意跟我离婚的主要目的是因为小宝的话，她大可以放一百个心，或许一个家庭的分开，对孩子的成长来说，会让他多多少少会有心里上的阴影，但是以我的性格，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不幸福感，我会让他跟同龄的小朋友一样快乐的成长，我或许不能给孩子留下多少的财富，但是我一定会给他一个健康的人格。
　　 “那走吧，”大宝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一样舒了口气，站起身来，把那张协议书用杯子压在茶几上。
　　 我怀揣着结婚证，和户口本复印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，跟着她前后脚走出了家门。
　　 一路上，我们两都默不做声，家离办事中心的路并不远，走路几分钟就可以到。走在这条散步了无数次的路上，也许很多平时显的那么普通的细节，在这一刻却能那么清晰的浮现。我还记得，刚和大宝在一起的时候，夏天的时候，我送她回家，也是这条路，她撒娇般的告诉我她累了，我会毫不犹豫的背着她，甚至有时候会跑着往她家的方向飞奔，这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，她屡试屡爽，而我也乐此不疲。
　　 我试着把这些不由自主蹦出来的回忆，让它暂停，每一次深刻的往事或许在发生的时候，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，而在一个很重要的关头，缺都能那么的让人揪心，或者说动情。
　　 快到办事处门口了，大宝始终没有回头，没有和我说一句话，我跟在后面，甚至想到了，儿子在不久的将来，就会跟着妈妈一道逛街散步，一个小小的身影，紧紧得跟随在大宝娇小的身躯之旁，两个人牵着手，有说有笑，谈论着一些幼稚的话题。断续的片段和一些模糊的憧憬，就这样陆续在我脑海中放映。
　　 “大宝，”我喊住了她。
　　 她停住了脚步，可是身体却倔强的没有转过来。
　　 我追了几步上去，走到她的面前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。她情绪表达的方式就是从见到她第一面就开始凝重的脸色，大宝长大了，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羞涩和童真，哪怕她现在眼角掉出两滴泪，都会让我有些心安，可是，她倔强得盯着我，似乎要把我逼退。
　　 “今天这个事情你妈知道吗？”这句话，是我在不知道怎么该说什么的情况下，随口问的。
　　 我神经好像有些错乱，这个时候了，还居然问她这个问题，我在枯燥的等待着她的回话，她依然不回答我。
　　 大宝用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我，说，“结婚时候她不同意，现在，她满意了。”
　　 这是我三十多年来，听到让我感到对我的评价最失败的一句话。

二（124）
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 我想我这样的安排，多少也算是个大宝一个交代。儿子是自己的，我不会为了应付大宝，而跟她表态未来的日子要如何如何关照到儿子，事实上，每次跟小宝在一起的时候，我都能体验到任何人都无法给我的快乐，我一定会经常来看小宝的。大宝真的多虑了，如果她不愿意跟我离婚的主要目的是因为小宝的话，她大可以放一百个心，或许一个家庭的分开，对孩子的成长来说，会让他多多少少会有心里上的阴影，但是以我的性格，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不幸福感，我会让他跟同龄的小朋友一样快乐的成长，我或许不能给孩子留下多少的财富，但是我一定会给他一个健康的人格。
　　　　 “那走吧，”大宝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一样舒了口气，站起身来，把那张协议书用杯子压在茶几上。
　　　　 我怀揣着结婚证，和户口本复印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，跟着她前后脚走出了家门。
　　　　 一路上，我们两都默不做声，家离办事中心的路并不远，走路几分钟就可以到。走在这条散步了无数次的路上，也许很多平时显的那么普通的细节，在这一刻却能那么清晰的浮现。我还记得，刚和大宝在一起的时候，夏天的时候，我送她回家，也是这条路，她撒娇般的告诉我她累了，我会毫不犹豫的背着她，甚至有时候会跑着往她家的方向飞奔，这样的场景一次又一次，她屡试屡爽，而我也乐此不疲。
　　　　 我试着把这些不由自主蹦出来的回忆，让它暂停，每一次深刻的往事或许在发生的时候，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，而在一个很重要的关头，缺都能那么的让人揪心，或者说动情。
　　　　 快到办事处门口了，大宝始终没有回头，没有和我说一句话，我跟在后面，甚至想到了，儿子在不久的将来，就会跟着妈妈一道逛街散步，一个小小的身影，紧紧得跟随在大宝娇小的身躯之旁，两个人牵着手，有说有笑，谈论着一些幼稚的话题。断续的片段和一些模糊的憧憬，就这样陆续在我脑海中放映。
　　　　 “大宝，”我喊住了她。
　　　　 她停住了脚步，可是身体却倔强的没有转过来。
　　　　 我追了几步上去，走到她的面前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。她情绪表达的方式就是从见到她第一面就开始凝重的脸色，大宝长大了，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羞涩和童真，哪怕她现在眼角掉出两滴泪，都会让我有些心安，可是，她倔强得盯着我，似乎要把我逼退。
　　　　 “今天这个事情你妈知道吗？”这句话，是我在不知道怎么该说什么的情况下，随口问的。
　　　　 我神经好像有些错乱，这个时候了，还居然问她这个问题，我在枯燥的等待着她的回话，她依然不回答我。
　　　　 大宝用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我，说，“结婚时候她不同意，现在，她满意了。”
　　　　 这是我三十多年来，听到让我感到对我的评价最失败的一句话。